《INSTINCT》第三章 （铁虫为主，多角色，人造人设定）
*MCU多角色出没，部分角色为人造人
（第三章）
嘀。嘀。嘀。
白色的星点一阵阵地从漆黑的虚空中冒出。一些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走廊里皮鞋鞋跟踩在瓷砖上发出的清脆的打击声，机械运转的时候内部的散热片嗡嗡地叫着，有人从旋转座椅上站起身时，金属转轴轻轻地吱呀了一下，随即，皮质沙发闷闷地凹陷下去将那人纳入了怀中。
白色的星点愈加密集，然后，黑暗突然被光线割开，莹蓝色的电子光映照着米白色的天花板，房间不远处，一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他，斜坐在沙发上戳着空中的投屏若有所思。他穿着紧身的黑色的T恤，横搁在沙发背上的一条手臂硬朗而经络清晰，手指无意识般微微曲起，在沙发的皮革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。彼得听到了很多声音，从诞生起第一次，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。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那人的指尖节奏加快，加重，然后在胸腔中发出了震颤的回响。
嘀嘀，嘀嘀。电子屏发出的提示音，沙发上的男人突然朝他的方向回过头来。一瞬间，彼得觉得心跳好像突然停了一拍。那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，他缓缓站起身来，绕过沙发，加快了脚步向他走了过来。
彼得记得那双眼睛。在他短暂的记忆中，他遇到的人们总是用担心的、焦虑的、怜悯的眼神看着他。他想，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，亦或是他们希望他能够不再困扰他们。可是，他走不快，有时甚至还站不稳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改善那样的情况，所以他总是在说对不起。在他的印象中，说对不起的时候，他们就会稍微温柔些对他，就像一剂一剂强心针一样，支撑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去。直到，他用尽全力也站不起来，滚滚的黑烟和鲜红的火焰充斥他的视野，他听见有人朝他喊，“快跑！快离开这！！”但是他再也不能判断身体的平衡，无法调动四肢让自己向着希望的方向移动。手指深深地扣进沾着血污的泥土中，双肘撑着身子一寸一寸向前挪去，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爬进那个立方体的盒子里，当自动栓咔嚓一声扣起的时候，他能感到外面那些朝他皱着眉头的人一瞬间都消失了。
再也不会有人责怪他，他不会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。为此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，却也前所未有的绝望。他在盒子里呆了很久，久到他狭小的记忆空间几乎都要被这阴暗而窒息的小盒子占满。他开始敲击内壁，拍打盒子的门，歇斯底里地呼喊，他想去做维护，想去试试治好自己，想去做一些除了在这狭窄的地狱里等待审判以外的事。
所以，当他在冰冷的工作室睁开眼睛，却听见他们说没有备案的人造人应该被销毁，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。
然后，那个人出现了。他为他赶走了那些要销毁他的人，他朝他微笑，他对他说，“别怕，你回家了。”
彼得记得那双眼睛。现在他终于知道要怎样形容它。它像午夜的星空，像泛着暗涌的深海，像有无数萤火虫飞舞的夏天日暮时分的森林。在他的认知中毁天灭地的困局，在它的面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。它无所不能，无处不在，它让他感到安全，感到卑微，就像那些双手合十向天祈祷的信徒对他们的神那样，期盼着向它靠近，却又不敢亵渎。
“嗨，欢迎回来。我是托尼。我能喊你彼得吗？事实上你必须同意，因为我已经把这个名字刻在你的内核上了。”那个人轻松地说着，好像他没有更换内核，或骨架，或皮肉，或任何连接前者的经络或导线，而只是像生命中的任何一天那样随意地打了个小盹。
当“神”站在你面前的时候，你会对他说什么？彼得怔怔地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睛，他感到舌头有点打结，“嗨…我…我…我是彼得，嗨，托尼先生…您在干什么？”我在说什么呢！应该有更好的话可以说的！彼得揪住试验台上的白色布料，眼珠在眼眶里左右微微晃动了一下。
那人闻言笑了出来，“你可以直接喊我托尼，或者斯塔克先生，你一开始就是这么喊的。我在等你醒来，”斯塔克抬起手不动声色地将他脑后的一些导线拔去，“你想看看你的新家吗？”
他朝他伸出手，就像要邀请他跳舞一样。彼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脑中那些陌生的知识。犹豫片刻后，他将自己的两只手都轻轻地放了上去。斯塔克好笑地看着放在他手掌上的两只小拳头，这孩子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像个小动物。他一把抓住那两个手腕，一使劲将男孩从工作台上拉起来，然后退后了几步，双手做着屈起的手势引导他站起来。“来，过来，到我这里来。”
彼得看着渐渐走远的斯塔克，又低头看了看他的双腿。他屏住呼吸，大腿一绷，下定决心一般朝地上一跳。骨骼和身体的陌生的轻盈感，让他感到有一瞬间几乎飞了起来，地面的触感从脚底反馈到内核里，耳朵深处的平衡器开启，全身的组织都立刻得到响应。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稳稳地站了起来。彼得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腿，然后抬头望向斯塔克，惊喜快要变成眼泪从眼眶中漫出来。
“斯塔克先生！我能走了！您看！！”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，一会看看脚下，一会看向眼前的男人。他越走越快，后退着引导他的斯塔克离他越来越近了。
“做得好，Kid，”在快要靠到墙上的时候，斯塔克一把抓住眼前兴奋地向他小跑而来的男孩，“给你介绍一下，这里是我的储备室，是我私人做实验用的，如果你以后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，我都会带你来这里，”他打开自动门，搭着男孩的肩膀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，一间银灰色内饰的极为宽敞明亮的房间出现在面前，“这里是公司用的储备室，用来做新方案的示范，有时候会给有契约的家伙做维护。最近他们来得越来越频繁了，下次我带你认识他们。”
彼得怯生生地在斯塔克身侧很近的地方跟着，近到眼前的身影几乎要占去他三分之一的视野。作为那身影的背景，象牙白和浅灰色相间的墙壁从两边向后掠过去，通讯室、事务区、营业区、企划部门、管理部门、秘书室、CEO办公室，一一从他的视野里接近又远去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，他分不清是大楼的空气清新剂还是来自眼前的这个人。
最后他们停步在了临时客房，彼得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，暖暖的浅黄色柔光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亮起，将他的双眼映得亮晶晶的，“你暂时住在这里，有什么事的话，按这里能呼叫我，”斯塔克指了指液晶屏上方的摄像头按钮，“好了，kid，你准备什么时候跨进你的房间呢？”
男孩愣愣地杵在门口，双手指节有些僵硬地缠在一起，似乎在为眼前这一切感到局促不安。“怎么了？”斯塔克走近了几步，当发现男孩眼中的紧张又严重了一层，他体谅地停在了离男孩一臂远的地方。彼得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斯塔克微微皱了皱眉，“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男孩望着他抬起双臂缓缓靠近，他感到那人的胸怀中的热量扑面而来，几乎是“本能地”，他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双臂。
一瞬间，男孩觉得自己很不对劲。斯塔克先生说得对，我不舒服，我很不对劲，可是…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，也不知道那种“本能”从何而来，他知道斯塔克靠近是为了用那只手环扫描他的体征，检查藏在他脑后的卷发中的导线接口，可是当那温暖的怀抱接近的时候，他想去接住那些散落在空气里的温度。这太愚蠢了，他不是要拥抱你！你在给他带来困扰！快醒醒彼得帕克！
体征一切正常。斯塔克一低头，看见了这只小动物的习惯性动作——蜷起小拳头挡在身前的姿势。“彼得，看着我，”他对上了那双闪耀着钦慕和信任的眼睛，“你得多告诉我你的感受，这对我很重要，知道吗。”斯塔克用食指玩笑般朝一只小拳头戳了戳，在对方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之后又接着说道，“你知道光是扫描你的数据，是不能知道你所有的想法的，所以如果你有希望我知道的事，你得开口说给我听，或者做给我看，不过我更希望你做之前先跟我说一声。”
小动物开始纠结了。斯塔克有点好笑地看着各种情绪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，他决定再推他一把。“每天至少要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好吗，现在告诉我今天的份，我听着呢。”
彼得深呼吸着，但是排热系统似乎并没有将他脸颊上的温度及时散出。他胸口剧烈起伏着，许久，终于下定决心一般，他朝斯塔克的方向跨了一步，走进了这间属于他的房间。他抬起手，轻轻地抓住了斯塔克的T恤衣襟，抬眼仰视着面前的人，“斯塔克先生…我…”羞涩的男孩手足无措，揪着衣服布料的手指有点颤抖，“谢谢您给我这些...我能做得很好的…我保证...”
斯塔克把指尖掐进掌心。他对这孩子的话想歪了，当然了，有人轻轻地拉着你的衣服，脸蛋微醺般红扑扑地对你说他能做得很好，为了报答你给他的东西，这可是在房间里啊，软绵绵的大床就在几步远的地方，一般来说都会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。斯塔克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他有点心虚地将视线移开。他该告诉他这样的说法有歧义，该告诉他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，不值得他质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拥有，不值得他用这样敬仰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，对，不值得，你不知道你眼前这个家伙脑中在想什么，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，对，现在也是，这个家伙依旧在想象你“做得很好”的样子，或者是你“被做得很好”的样子，天哪，我不能这么想，不对，我忘了你已经成年了，不对，是我故意让你成年的，天哪，我该下地狱...
彼得依旧很擅长捕捉人类的情绪变化。他看到斯塔克微微皱起眉头，挣扎地将视线躲开了，他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，揪着对方衣服的手指一松，局促不安地缩了回去。斯塔克从他伴随着忏悔的遐想中惊醒，终于意识到他错过了鼓励这孩子的最佳时机，“做得好，kid，”他拍拍彼得的肩膀试图补救，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，我很高兴。你当然能做得很好，我知道你可以。”
光芒重新回到了男孩的眼中，他羞赧地朝他抬头笑了起来。
“明天见。”斯塔克匆匆展开了一个抚慰的笑容，然后逃似地向门口走去。旋轴将门板缓缓带上，当距离门闩只剩一条缝的时候，几根手指扒着门边止住了它。斯塔克站在门外，他犹豫了一下，然后朝着那个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出门的男孩认真地说道，“彼得，谢谢你回到我身边。”当他感到自己快被那视线灼伤的时候，斯塔克掩饰一般补了一句，“还有…我也能做得很好，这句话随你怎么理解。”
第三章:朝圣者 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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